建立一个拥有部分所有权的架构要求我们从法律与技术两个方面加 以考虑。技术可以使它走向世界，不只是你拥有股票的工作之地，而且 也不只是很多人可以轻松管理众多不同项目的小额股权的地方。获得有 技术支持的且易于管理的部分所有权，假以时日，你就能拥有自己过去 从事的所有项目的股票投资组合。这种可能性会使你的未来拥有一个由 小股份组成的投资组合，而不是只领取单一的工资。你不是只有一个单 调乏味的大沙发，还会有很多来自不同方面的款项汇聚起来，就像是点 彩派画家画中的点，它们会给你的生活和创作提供一个足够稳定的支撑。

但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围绕现有的法律设计共享的经济所有权。产 生自知识产权法的法律框架往往将所有权完全分配给一方或另一方。相反， 特许使用权和版税方案需要围绕现有的知识产权法构建，或法律本身需 要更新，以反映合作创造的现实，而不仅仅是简单的共有版权。

在某些创作领域，比如写作、电影和音乐，版税方案的存在让创作 者很容易就能分享自己作品的部分利润。有时，比如音乐界的情况，艺 术家有充分的理由要求享有更大份额的利润，他们的份额太小了。

在其他领域，比如视觉艺术，制度并不健全，或者说，要想在那个 领域创作，它们会招致大量的诉讼。

缺乏共享所有权的方案有很大的劣势。我要描述的就像是动作片的 故事，男主人公出发去森林里远足，不想引人注意，没有随身携带雨衣 和水壶。暴风袭来，干旱发生，男主人公必须战斗。风暴过后为生存而 战给人一种紧迫感。重要的是当初就应该带上雨衣和水壶。随身带一件

 

外套是一个让人厌烦的习惯，但对于不得不在荒野里求生存的人来说, 有外套总比没有好。在共享所有权这件事上，令人厌烦却生死攸关的习 惯常常是在经济和法律上清晰地界定所有权。没事的时候，它显不出多 重要，但一旦需要，它就像是在暴风雨天带着一件外套一样重要，如此, 你就可以避免出现下面那种情况，围绕创造性工作的所有权制度遭到了 破坏。

2000年，卡特•布赖恩特（Carter Bryant)决定跳槽，离开他工作 的玩具公司美泰公司（Mattel Inc.),去其竞争对手MGA娱乐公司工作， 这家公司就在美泰的洛杉矶总部以北约30英里（约48千米）的地方。

美泰公司生产最多的一类产品是芭比娃娃，这个长腿金发美女最早 是由露丝•汉德勒（Ruth Handler)于1959年创造的。自那以来，芭比 娃娃成为这家公司的招牌产品，而它之前是以生产塑料尤克里里琴和小 型钢琴而知名。

布赖恩特产生了一个想法，他要为MGA娱乐公司研发一款新娃 娃。它被称为贝兹娃娃（Bratz),部分像辣妹组合（SpiceGir丨s)，部 分像翘唇的卡戴珊（Kardashian),还能看到贝纳通广告（Benetton advertisement)中多姿多彩的女郎的身影。贝兹娃娃头部更大，表情更夸张， 它把芭比娃娃那一头蓬松的金色长发透露出的自信和不羁提升到了更让 父母担忧的程度。贝兹娃娃比芭比娃娃涉及更多的种族。其中一个娃娃 叫亚丝明（Yasmin)，肤色较黑，她是以MGA娱乐公司创始人艾萨克•拉 利安（Isaac Larian )的女儿的名字命名的，拉利安是伊朗移民和企业家。

贝兹娃娃于2001年首次亮相。2004年，美泰公司起诉MGA娱乐公司。 美泰公司声称布赖恩特在美泰公司工作时就已经开发出了贝兹娃娃，因此， 美泰公司拥有它的所有权。自2004年以来，一会儿是原告起诉，一会儿

 

是被告起诉，法院的判决也变来变去，一会儿判原告胜诉，一会儿判被 告胜诉。再清楚不过了，考虑到10年后该诉讼仍在进行，赢家似乎是收 费的那一方。（到2014年，仅美泰一方就交纳了约1.38亿美元的律师费。） 无论谁拥有它的知识产权，布赖恩特发明贝兹娃娃的回报都像是基于法 律程序的一种监禁。

法律上的所有权是黑白分明的，共享所有权则处于灰色地带，但可 以更灵活地分配价值。双方拥有合法所有权听起来简单又无害，却是一 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因为这就是我们都已经习惯了的经营制度。把它 用于创新项目是有风险的。创新工作也是协作性的。若是在知识产权的 分配上采用窳者通吃的方式，这种法律制度就与围绕着支持创造性工作 而设计的约束条件相抵触。

在版权方面，你要么有权“正当使用”，要么不能使用。在专利法 方面，你要么拥有专利，要么不拥有专利。在商标法方面，你要么侵权， 要么不侵权。版权的情况尤其如此，法律体制倾向于双方拥有所有权的 一个关键原因是它们起源于言论自由。若想让演讲真正成为受到保护的 权利（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明文规定：每个公民都有权向公众发表演 讲），就需要完全拥有权利：拥有，你就可以演讲，否则，你就不能演讲。 而言论自由是民主制度最核心、最重要的原则之一。即便如此，围绕知 识产权经济方面的法律框架可能仍然需要更新，切实地考虑协作的现实， 以及共同拥有创造性工作受益权的需要。

在美泰公司和MGA娱乐公司这个案例中，可能有一方感到很委屈, 应该受益的没有受益，但判决来回变动了很多次，就增加了双方都有道 理的可能性。根据受雇创作合同，美泰公司甚至可以宣称拥有雇员在工 作期间所有的知识产权，问题在于受雇创作合同本身可能已经严重过时了。

 

曰若是拥有部分所有权，公司可以谈判，并确定一个分享比例，而不 是争夺全部峨力。知识产权雜经常是腿谈舰雌腑可费的方 式解决，但法律体系需要非常用心建设才有可能建立起来。作为自己合 丨司的守护者，你需要拟订共享所有权的方式，比如设计许可证和修改受 雇创作合同条款。此外，工作和咨询合同中的条款也同样重要，如有争议， 各方须在起诉之前进行调解，协商解决特许使用权的授予方法。

拘泥于法律而考虑共享所有权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和抽象，而权力 也几乎不会得到完美的分配。例如，如果一位著名艺术家只是因为深夜 吃比萨补充能量才能进行有价值的创作，那比萨饼店就要与他分享作品 的权力吗？为什么罗宾•西克（Robin Thicke)能被马文.盖伊(Marvin Gaye)的继承人以其歌曲《模糊界线》的音乐起源成功起诉，但滚石乐 队却可以普遍地借用蓝调音乐家的作品而没有问题？在某种程度上，很 多演员拥有增值的追索权，没有蓝调音乐家，猫王的音乐也就不存在， 并不是每个人一直都会得到回报的。但想方设法分享所创作品的价值仍 然很重要。由于技术降低了共享股份监管和小额款项转移的成本，也使 之更加容易，所有权的利益分配问题才开始被人探讨。

卡里乌诉普林斯(Cariou vs. Prince糜是最近一个涉及艺术版权的例子, 从另一个维度突显了版权的局限性和共享所有权对于创造性工作的重要 性。

2000年，一位名叫帕特里克•卡里乌（Patrick Cariou)的艺术家出 版了一本摄影集，书名是《拉斯特法里派教徒》(Yes Rasta) 0卡里乌 花了6年的时间，住在牙买加的一个拉斯特法里派成员聚居区，拍摄生 活在那里的人。陆陆续续地，卡里乌收到了这项工作的报酬，约计8000 美元。

 

2007年和2008年,艺术家理查德.普林斯（Richard Prince)开始展 出一系列大型画作，并称之为《运河区》(CanalZone)，因为借用了很 多卡里乌的作品，卡里乌起诉了他。

从职业特征上看，卡里乌和普林斯都是“艺术家”，但卡里乌被 称为人种志摄影师（ethnographic photographer),而普林斯在艺术界 是出了名的“挪用”艺术家，能力出众的经销商拉里.高古轩 Gagosian)是他的代理人。（艺术界充斥着“挪用”这种词，用来描述打 艺术擦边球的行为，有时，这种行为也能创作出美的作品，但即便是五 年级小学生要完成家庭作业，这种事也是不允许的。）

在这种情况下，“挪用”意味着直接复制。20世纪70年代，普林斯 翻拍了标志性的万宝路牛仔广告，并把这些图像作为自己的作品。20世 纪90年代，他制作了《护士》（Mmes)系列作品，把以护士为主角的 低俗小说的封面艺术转移到画布上，然后，在这些图像上再作画。普林 斯将卡里乌拍摄的人物复制成超大号的图像，摆放到画布上，使之更具 表现力，并添加抽象性的标记，制成抽象拼贴画。该案件从两个方面做 了判决，即方式上的细微差别和有意义的程序上的细节，然后就结案了。

从法律角度看，《著作权法》提供了澝晰的框架。它有时将判断置 于艺术史学家的位置，确定普林斯是否达到了修改卡里乌拍摄的裸体男 人和女人照片的程度。但从经济观点看，卡里乌和普林斯显然都有权利 索偿它们的“增值”。没有他们俩，存在争议的作品也就不存在。

从经济上讲，他俩各自都应拥有一部分收益。这种安排到底该如何 建构？我们必须要看不同的价值形式是如何流转的，以及在挪用,中得到 了和失去了什么。虽然从艺术价值开始入手还是很吸引人的，但美学成 就难以定义，其实也不是最值得关注的地方。你可以欣赏卡里乌原创作

 

品的艺术性，甚至称赞普林斯挪用作品的艺术性，但首先要问的是经济 问题：

•卡里乌赚了 8000美元。普林斯卖了几幅画，每幅都超过了 1000 万美元。（不知道他自己能留下多少，但艺术家和经销商的典型分割比 例是对半分。）普林斯对这些照片再创作，而不是仅仅依赖卡里乌的作 品，这花费了普林斯多少钱？相对得到的8000美元报酬，卡里乌还赔钱, 虽然如此，拍摄这些照片让他花了多少钱？考虑他花费时间的机会成本， 他会放弃其他赚钱的工作去那里拍摄照片吗？

•普林斯的展览带来什么样的增值？你心里可以暂时把普林斯当成 是卡里乌的代理人。普林斯把卡里乌的作品带入到极其高雅的艺术环境， 并且普林斯既有的声誉也发挥了作用。这两方面的因素产生了真正的经 济影响，好莱坞经纪人的方式与此相同，若是发现一位女演员，就可以 让她财源滚滚。

•普林斯的创作抑制了卡里乌继续行使自己创造性特权的能力吗？ 挪用有碍于原创作品生命力的延续吗？

概括起来说，这些问题集中于维持收支平衡（卡里乌的实际开支及 其机会成本，普林斯之前的费用及其机会成本），以及声誉的大幅提升 和可能产生的侵权上。大体而言，它的成本是多少？节省了多少钱？增 加了多少价值？普林斯的挪用对卡里乌未来的艺术创作会产生什么影 响？你可以针对任何类似的情况提出这些问题。

如果有人要求我当一回哲学家国王（philosopher king)[哲学家国王 是柏拉图在《理想国》中设想的统治者，他有双重身份，一方面是哲学

 

家，另-方面又是政治社群的国王，既热爱知识，又聪明、可靠，并且 愿意过简单的生活。—译者注]，判决此案，我会给卡里乌补偿，介于 10万美元至25万美元之间。猶于普林斯的销售收入而言，这个数雛 小，但与卡里乌之細收入相比，这可是-大笔钱。至于備在10万美 元和25万無之晒个社，酿于卡雖个AS了細开规况。设 计谈判_娜_。S为只—雜权締在，这种经济上的对 话就属于审前谈判。我是这样考虑的：从普林斯的立场出发，甚至是从 其经销麵触看，相比律师费而言，25万美元很划算，而对于卡里乌 来说，10万美元好过3年拍照片赚的8000美元。

作为一个哲学家国王，我也会为艺术家设计一个计划，让他们拥有 自己作品的转售版税或其他形式的酿。我会让普林斯拿出一部分转售 版税交给卡里乌，也许是普林斯15%股份的1个百分点。目的不在于凭 空变出一个精确的数字，它们是不存在的。诉讼开始时，诉讼各方（曰 林斯和卡里乌）都是各自电影的主角。目的是想方设法公平地对待两个 主要情节，在适当的时候从经济上给予支持。由于普林斯的酬，事实 上他已经把卡里乌变成了合作者。他们需要分享共同创造的職。卡里 乌需要表现得更加宽宏大量，毕竟用了3年的时间，做了-个并不有利 可图的项目，后来，其他人出现了，将它商业化，而这是卡里乌做不到的，

并且他还不用承担风险，何乐而不为。

在版权之外，共享所有权平台方案存在于多个领域，并可广泛用于

管理任何一类创造性工作的股份。

在制药行业，皇家医药公司（Royalty Pharrm)已经为药品专利使 酿的共$繼了—个雜。•纪90桃末，曼哈備纟的纪念斯 隆.凯特細症中心(MSKCC)颜自B浦-纖賴产的所有权。

 

该医院拥有与治疗癌症相关的两种药物的专利使用费，它们是非格司亭 (Neupogen)和培非格司亭（Neu丨asta)。

这些药物是由安进公司（Amgen)在大多数国家生产的。2009年， 这些药物的全球销量为46亿美元。纪念斯隆.凯特琳医院在销售额中所 占的份额价值达到5亿美元，而该医院获得的捐赠为16亿美元，相对而言， 这笔款项就相当可观了。皇家医药公司所做的就是用4亿美元收购该医 院80%的专利权。这意味着纪念斯隆.凯特琳医院在专利权上仍旧既有 风险，又可享有潜在增值的好处，因为还剩下20%的专利权，他们将部 分专利权变成了现金，然后可以投资很多其他事情，从而实现投资组合 的多样化。